我不是出生在济南的地道济南人,但从小就和济南有着割不断的联系。
四岁时,父亲从部队转业安排到济南三十八中做老师,我便跟着母亲在济南过了这一年的春节,这是我第一次到济南。三十八中在济南商埠的馆驿街,离济南火车站很近,距济南市政府也不远。学校的学生有不少都是铁路局子弟,也有一些市政府工作人员的子女。学校不大,记得父亲当时住在二层楼的一个单间,印象中应该是那种没有厨房、厕所的简易楼。因为那次去济南我年龄还小,很多记忆都比较模糊,唯一的清晰记忆就是隔壁邻居——一个和蔼的老太太,她过年时给我们送了一碗自己做的过年菜,里面有卷成卷的海带,酸酸的,非常可口,至今我依然记得那个味道。后来知道这种食品叫酥锅,是济南人过年家家都备的过年饭。那次的味觉在记忆里扎了根,这大概就是后来我到济南工作后、至今一直爱吃济南酥锅的起因吧!
我第二次去济南过春节是一九七五年,父亲已由济南三十八中调到济南十四中,当时的住处在小纬二路升平街一个大杂院里的一间平房,马路对面就是济南铁路局大院。这时我已经过了十岁,有几件事情让我思考多年,同时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。
一是城里人怎么住房那么拥挤。我父亲住处的右边邻居是赵大爷,他们一家六口人挤在一间二十多平方米的房子里。赵大爷有两女两男,四个孩子中,大姐好像当时已上高中,二姐年长我两岁,老三大刚和我同岁,弟弟二刚小我一岁多点。左边邻居是贾大爷。贾大爷家就更拥挤,也是六口人挤在一间房子里,大姐、大哥当时都已经参加工作,中间一个哥哥正在上中学,最小的弟弟和我同岁。时隔多年,我至今仍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生活的。他们两家应该不是个例,当时许多济南市民的住房条件比他们好不了多少。
二是资本家的家里人怎么看不出是坏人。我们住的那个院里,住房条件最好的是住在二楼两间房的刘老师。刘老师是个退休老太太,她刚结婚的女儿女婿则住在一楼赵大爷隔壁的另一间房子里。听父亲私下给我说,刘老师家里原来是资本家,现在大家住的这个院子过去都是她家里的。
她女儿女婿都是大学毕业生,他们一家是我最早见到的资本家和知识分子,穿着、举止和周围其它邻居确实不太一样。按我母亲的话说,她们一家什么时候都穿的干干净净、整整齐齐,说话从来都是低声细语,见了邻居则是笑眯眯地点头打招呼。尤其是她女儿女婿,每天上班出门都要和老太太道别;老太太则目送他们俩推着自行车走出院门。过年那几天,每天都有三五成群的昔日学生,前来给老太太拜年。老太太总是面带笑容把他们迎进来又送出门,那种亲切的氛围就连我一个小男孩都觉得暖烘烘的。我当时好生疑惑,他们怎么和我在课本上看到的地主和资本家的形象不一样啊?他们咋看也不像是坏人呢? |